在上一期中,《两生花》《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双生都是平行发生的故事,而双生还可以发生在时间的纵向前进上,将人物命运之间的联系与时间挂勾。
电影《苏州河》中由周迅扮演的两个女孩:美美和牡丹,构成了双生花的意象。
两人在时间上有顺序差异,牡丹是男主马达的初恋。多年前,马达利用牡丹对自己的感情,和同伙一起向牡丹的父亲勒索了一笔钱财。在知道真相后,牡丹无法接受背叛和欺骗而选择跳进了苏州河。
多年后,马达遇见了在一个叫作世纪开心馆扮演美人鱼的美美,她有着和牡丹一摸一样的面容。而美美已经有男朋友了,也就是在电影中以旁白和自述形式出现的“我”。
马达向美美倾诉,告诉她自己和牡丹的爱情。美美与马达越走越近,但马达最终醒悟,找到了真正的牡丹,两人一起跳进了苏州河。这是牡丹最终对于爱情的追求。
而同为双生的美美并没有移情别恋,而是向往一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和永远追爱的恋人。所以当她看到马达时,她想把自己变成牡丹,寄居在别人的爱情下面。
对于“双生花”叙事而言,所谓镜像理论是指镜子可以照出另一个完全一样的自己,但镜中的影像只是一种理想的虚像,现实生活中的人才是实像,但也是因为镜像才能看到自己。从美美的视角,可以认为这是一种镜像理论,牡丹和马达真的存在吗?牡丹是否只是自己的镜子里的虚幻影像?美美有过恍惚,但在最后被现实惊醒。
《苏州河》中的双生花体现的是两种爱情:一种是童话,一种是真相。两人都是天真而渴望爱情的人,但牡丹直来直往,永远坦诚和天真,爱情是生命的全部,于是在得到了马达全部的爱后选择在那一刻终结生命,停留在童话最美好的时刻。而美美活在怀疑里,向往这种爱,但没法得到肯定的答案,于是影片结束时最终选择了不告而别,这是美美对爱情的追求。
《茉莉花开》改编自苏童的小说《妇女生活》,讲述了一个家庭三代女性的爱情与命运,该片于2006年在中国内地上映。
电影很清晰地被分成了三段,分别讲述了茉、莉、花,三代人的命运故事。
茉天真充满幻想,少女不知愁滋味。青春懵懂、袅袅婷婷的她被孟老板相中,在一声声赞美中被高高捧起,深陷进众星捧月的甜蜜假象。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茉在霓虹闪烁的歌舞厅里扭动着旖旎曼妙的身姿,看不见这梦幻之城背后的颓废和虚无。但是泡沫般的梦终将被现实碾碎。茉期待中的爱情和“明星梦”在那曲没有唱完的“好一朵茉莉花”声中停顿,在轰隆隆的炮声中戛然而止。
而茉的母亲在这个过程中则是漠视和嘲讽居多,母亲天然的带有救赎与宽容的意象,而茉的母亲却在拯救的过程中缺席。茉挺着大肚子回到家里,她变得刻薄市侩,在一瞬间继承了母亲的冷漠,对着母亲出口讽刺。
茉的母亲跳河自杀了,但悲剧的命运却没有停止。茉的女儿莉,与爱人结婚,但是依旧没有好的结局。最终因为怀疑丈夫与养女有染而陷入精神错乱之中,害死了丈夫,随后也自杀了。莉的养女花,与农场结识的小杜定下终身,但是年少时的爱情终究抵不过岁月漫长,两人还没体验到婚姻的相濡以沫就分道扬镳。
母与女的相处模式也一并延续。在茉与母亲的相处中,母亲缺乏爱与关怀,采用了一种讽刺和贬低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女儿的不满,茉的悲剧源自她缺乏爱的灌溉而空虚的内心。
而茉在自己经历了被欺骗和被抛弃后,女儿在她眼里既是自己“明星梦”的阻碍,也是时刻提醒自己当初的失贞和愚蠢的符号。于是她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自己母亲养育自己的方式。
茉与莉的母女关系就是茉与母亲的双生,也是悲剧的双生。莉与花的母女关系也延续了这种悲剧。
“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命运是如此的相似,遇人不淑,爱情失败,独自带着女儿生存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一个悲剧,在时间上用了三代人来延续,重复的叙式让人更加强烈的感受到这种悲情与无奈。在这样的基础上,增加了在女性形象的群像塑造和命运思考上的亲缘性。
母亲与女儿两种身份的轮换是整部电影的基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育是一个分裂的过程,女性由“她”分裂成母亲和婴儿。婴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也是另外一个独立的生物个体,这是生理上的延续与分裂。体现在电影中则是茉的少女时代由章子怡扮演,茉母由陈冲扮演。而茉生了莉之后,莉的少女时期由章子怡扮演,中年的茉则继续由陈冲扮演。以此,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母亲与女儿的延续。
在命运轨迹上,女儿也在逐步走上母亲的老路。一方面,女儿的降生,天然地带有母亲的悲情色彩。另一方面,女儿的成长受到母亲的影响,为女儿未来的不幸埋下隐患。女人们的命运在历史和现实的镜框中重叠着。母亲和女儿就像彼此间的映像一样,她们从对方身上分别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将来。这是一种镜像化的生存方式,宿命而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