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皮痒玩弄插头的时候,会有一瞬间仿佛抓住了电的触角,酥麻的感觉猛然传递,缩起手的同时又忍不住回想那一瞬的感觉。
多年后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也有那么一刻恍若触电的感觉,巨幅幕布上灵动的画面,开启了对影像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许多电影人入行的初始,也许只是对某部电影的惊鸿一瞥。那漫无目的的一瞥,引得为之痴迷的电影人们走进了影像的世界。
可更多时候他们会发现拍电影其实并“不快乐”。
整一个最牛的校园电影,
震一震电影圈。
| Eric Cartman (豆瓣)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工作找到了,只剩下一个形式化的论文,无所事事。
我和另一个爱好文艺的哥们儿就琢磨拍部电影,其实应该叫DV短片,不过那时候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连胶片和DV都整不明白,只是看过一些电影,就以为喝多了牛奶,也能产奶了。
我们的野心还挺大,整一个最牛的校园电影,震一震电影圈。我仓促编了一个幼稚的校园青春爱情的剧本。
哥们儿家里有钱,所以他当投资商(其实大部分钱都用在了主创人员吃饭腐败上了)
我和他一致认为:男猪脚可以猥琐,但是女主角一定要漂亮。于是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一个极似李冰冰的女主角。
我哥们儿很高兴的成了男主角。
他对我很是信任,编剧、导演、摄影、道具、音乐、剪辑等等所有除了表演以外的重任,都交给了我。
结果可想而知,三个菜鸟还没起飞就跌落了。片子只拍几个凌乱的场景,甚至不能叫场景只能叫零碎的画面。
我连把它剪辑成一个几分钟短片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实在惨不忍顿、愚蠢之极。
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了好几周,就像一个无能导演在拍一部票房毒药大烂片,我是一点自信都没有了。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感觉对不起他们对我的信任和期待,对不起他们的热情。
后来,和他们喝了一场酒,没喝多少就醉了。我说着说着就哭了,把所有压抑在心头的歉意一泻而出。我知道其实我性格上有太多毛病,但是总是能碰上信任我、照顾我的朋友。如今在济南,虽然城市不是原先的城市,但又有一群有共同爱好和语言的朋友。
多年以后,每看一次彭浩翔的《AV》,就会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初夏。
各大考试都忙完了,正是闲来无事,前天在豆瓣上看到一个拍电影的同城活动正在招人,看看好像也就剧务我能做,于是义不容辞地厚着脸皮报名了。特地推掉了和同学去水魔方的活动,第二天起来个大早就奔向了会和地点。
导演是个快40岁的中年大叔,旁边是个穿黄色背心,戴着墨镜的中年大叔。说实话,第一次到了是满心期待,结果站了半天也没什么人,只有那个带墨镜的大叔时不时往我这儿瞟两眼,那眼神,估计在琢磨哪儿冒出来我这个白痴。
还有一个13岁的小孩也盯着我看,凶凶的样子。搞得我心慌慌,又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拍电影的架势,我还害怕会不会是人贩子骗人,结果还真有个姑娘脑袋被门挤了。
我当时真的有点害怕,给我闺蜜打电话交代了我要去的地点,万一有事千万要来救我。。。然后站在那儿找车站,心想趁人不注意赶紧溜了算了,要玩咱也可以玩点别的,千万别把命搭进去。
我悄悄回头望有没有人,没人我就跑了,好嘛,发现那墨镜大叔一直盯着我有木有,好像就怕我逃跑似的。犹豫再三,正当我决心要跑的时候,导演出来了,说姑娘走了,还让我坐墨镜大叔的车。我更害怕了。
就这样迷糊着,也就到了拍摄地点。这时候导演拿出了各种道具,服装,设备啊,什么的,还来了好几个路人停下来看我们拍电影,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拍摄队伍很简单,只有9个人,导演,摄影,三个演员,录音2人,还有小演员的父母。我是录音助理,拿着个录音筒到处跑。
一共就6场戏吧。还好演员的演技都很好,大部分三四遍就过了,而我们录音最惨,一整天都在太阳底下,还是面朝太阳,5月底的南京天气,防晒霜什么的那时候真是弱爆了。然后从早晨9点晒到下午6点,我就从小红晒成小黑了。
回来捧着个大西瓜,立马做面膜啊。同学看到我都一脸衰样。于是乎准备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不出门,在宿舍码码字,看看电影就挺好。
这次的拍摄很搞笑,第一次体验也是觉得很新鲜,剧本是针砭时事的。导演则是忙前忙后,想起导演说缺人还确实是实话,摄影耽误的时间是最长的。
因为我们是业余的,估计真正的拍电影应该表演上是重头戏吧,而我们的演员作为业余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一天下来,累的很。但是最大的感触便是,一部电影下来,最累的不是幕前,而是幕后的工作人员,他们需要时时刻刻等,任何一方出了问题,他们都得等。
可以想象,一个要求苛刻的导演,在喊了无数的“卡”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被折腾到什么地步,一个耍大牌的演员,是有多么不尊重这些人的劳动。
一个剧组的良好运转需要多方的配合,并且是高效的配合。任何一方拖慢了节奏,则是让其他各方更加的辛苦。如果事前不做准备,让剧组的其他人员在太阳暴晒下干等的行为则是不负责任的。
我们还好,我们只是暴晒,听导演说去年夏天六月份拍了一部穿羽绒服的戏,而真正的拍戏,打斗,反季节,化妆,甚至爆破等危险的镜头,就更是辛苦至极了。
终于相信了那句演员时常挂在嘴边的“拍戏真的很辛苦。”其实至少演员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相应的回报,而更多默默无闻的人则被淹没了。
去年拍摄了一个网络电影悬疑片。八个主线演员,因为小成本电影,所以人员物质个方面就比较省。
好玩儿的是有时候对台词,大家都来自不同地方,就用自家方言,八种语言混合在一起。
难忘的是有一场吵架的戏,大家都很投入,导致我们的摄像大哥边拍边流泪。很怀念。
拍摄过程中最困难的事情就是现场光线条件很差,设备能力有限,需要取舍的东西很多,有时候不能不拍,有时候宁可不拍。所以有惊喜也有遗憾。
因为是纪录片,很多现场的事情完全没有预料,为了下乡,需要坐船过一条江,船老大事先得到通知,说有一群来演出的人要过江,免收船票钱。船上甲板不开灯,两岸的灯火也很弱,完全拍不出来。
La double vie de Véronique
在演出现场看到有用壮族的语言编排的快板书、有小伙子用壮话创作的歌曲,最惊奇的是乡下还有拉大提琴的。
演出和拍摄结束后,村长安排我们一行人在他们村的模范农户家吃夜宵,主人很好客,连米酒都扛出来了。
还好伙伴们很给力,挖出来了坑。
| SunnySea (知乎)
这部短片是我的第一部短片,是因为曾经自己拍摄的短片还是比较业余,那个时候自己对电影的认识也很肤浅(当然现在也是),不过,总算比以前提高不少。
我想好好拍一部自己的短片,作为自己成为长片电影导演的敲门砖,也作为自己的代表作。
1、找了好几年的文本(源起)
我喜欢作者电影,自编自导在我看来是我从事这行的价值所在。看了很多电影,有太多电影不是用灵魂去书写,只是作为商业流程制作出来的快消品,很快被人遗忘,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导演,我想用摄影机如同用笔一样,写自己的思想。
其实,找到一个自己的文本是很难的。我在写好这个剧本之前,还有两个还算成熟、完整的剧本小说(就是用来拍摄的,但是先以小说的形式写就)。
因为我是没去找工作,就要拍个短片,所以压力也很大,焦虑,觉得自己可能找不到文本了,但幸好,还是让我构思出了这个故事,我觉得表达上和拍摄上都很可行,于是定了下来。
之前还想过几个创意,比如主角得到了能够听到别人内心的能力之类的,但是总觉得,这东西轻了。
我想要创作别人写不了的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我自己拍一个谁都能拍的东西,那我没有必要拍了。
我还是选择现实主义的风格,还有一点,贾樟柯说得非常好,文本一定要和时代、社会、当下联系起来。
从2015年我想到《双鱼》的故事雏形开始,这个找文本的过程花了我好几年。
2、最接近搞砸的一次(勘景)
这个短片就两个场景,一个是树林,一个是家里主卧。当时我写出这个剧本的时候很是自得,觉得场景很简单,树林很好找。但是真正执行下来,大出我意料,能够达到我要的效果的树林非常难找。
一是最好没人管的;二是树林要是野生的(很多树林是人工栽植的,即使荒废很久,树也是整齐的一列列);三是周围要安静,方便录音收声;四是周围有公路,方便剧组到达和停车;五是树林要能挖土,在北京门头沟的妙峰山勘景有些景还行,但是因为妙峰山土层很浅,所以不符合我的剧本,还是弃用。
当勘景的时候,我才最是感到想有一辆自己轿车,也才最是想能开车(我有驾照,但还不敢上路)。租车、邮费、饭钱,勘景加起来,有两千块了。
有一次去大杨山那边勘景,还差点被困住,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我心想,这他妈要出事,我不是成了傻逼导演,非被人笑死不可。幸亏后来找到路,安全下来了。
最后还是定在能挖土的山里树林,当晚去找摄影师好友聊,他告诉我这个景不行,我说我找景尽力了。
拍摄当天,大队人马开过去,结果我选的景架不了机位,后来又选了几个,光太强,从摄影机的监视器看过去,画面很平,拍出来像DV;头上航班不断飞过,声音一塌糊涂,敢情是撞在航线上了啊。
所有人都等着我这导演说开工,但是这个景不行,我心里沉了下去,自己还说要搞个牛逼的片,这他妈拍出来成什么样了,这个片要完蛋了啊。
我准备再去周围勘景,这个时候制片人好友跑过来,让我换个地方,他们找到摄影师觉得ok 的景,给我挖出了一个坑。我非常高兴,那行就在这里拍。
之前我觉得这个景不行,主要是觉得挖不了坑,地上都是石头。虽然他们都不在乎坑,只看画面,但我知道我这个片的核心就在这个坑,没有这个坑,故事都不成立。还好伙伴们很给力,挖出来了坑。
这里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头上的飞机声也没了,看来飞机也只是这一阵才从这边过。
一切峰回路转。我决定,那就在这里开拍吧!
Egon Schiele: Tod und Mädchen
后来有导演探班,说这里的美术不错,我说这个景真是一波三折。这个片最凶险的就是选景上。景没弄好,一个片很可能就砸了,何况这个树林是我这个短片的主场景。
这是目前为止,我这个短片最接近搞砸的一次。
到底是爱“拍电影”
还是爱“拍电影带给你的东西”?
| BraVo (知乎)
我是后者。
拍电影能带给我很多东西,比如一个剧组的人从陌生到熟悉、拍摄过程中的欢乐、共同面对困难的团结等等等等。
当然,最后成片带给我的东西才是我最热爱的,因为拍电影对我而言就像 造梦 ,画面是我脑子里向往的场景,成片带给我的就像美梦成真的感觉,又或者是仿佛回到了自己渴望回到的某个时候,所以拍电影真的很美好,再苦再累也值得。
今年7月从一家电影自媒体离职后,我一度想了很久究竟将来要做什么。继续互联网,无疑是最正确最安全的选择,甚至不用太费功夫,总能很快找到一份工作。那么,然后呢?
迷惘了好一阵子,换城市,换行业,甚至换国家,都天马行空的想了一遍。最后,偶然得到了一个在剧组观摩学习的机会。那还犹豫什么?去吧!
你说苦不苦?真苦,从之前的职场中层一下子变为啥都不懂的菜鸟,任何人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支使你,低眉顺眼、察言观色,被吼被骂是常事。但同时,也有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感,每天总有无穷的驱动力,叫你起床去奋斗。
互联网做到“七年之痒”的年头,有时会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界限,也不清楚自己做的事究竟真的为一个个真实的人带来了多少价值、意义?这次不妨从心出发、从头做起,脚踏实地、仰望星空吧。
不管如何,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要再次出发了,那你呢?
* 文中故事摘自网络
拍电影的过程也许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电影人的日子也许伴随着许多烦恼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