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台机,一个机位,单纯的固定一处,记录琐碎的生活片段。在一些古早的影片中,我们常会看到这种单一固定的时间较长的镜头,如《工厂大门》里表现卢米埃工厂放工时的场面、《火车进站》中缓缓进站的火车。早期电影中的这些画面,也许还算不上如今所说的“长镜头”,但在时间的演变中,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镜头语言——长镜头。
《工厂大门》
说到“长镜头”你也许会想到那些看似冗长的“一镜到底”画面,不明所以的同时,还会带来阵阵睡意。其实许多影片中的长镜头设置都有其特定的镜头含义,在情节铺垫、人物心理描写等方面表现,有时候一个经典的长镜头也许会比影片本身更为人津津乐道。1958年上映的《历劫佳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当年片子遭到环球公司乱剪,让奥逊·威尔斯的心血毁于一旦,这部片子也成为电影史上的一个悲剧。不过在开篇3分20秒的长镜头里,导演仍用他的智慧完成了一次复杂的空间调度。包括镜头的横向移动、纵向升降,从屋顶摇到楼房的另一面,并紧接着后退跟拍,广角镜头和大特写之间的自如切换,一气呵成,这个镜头也被称为电影史上最伟大的长镜头之一。别于一般影片中,长镜头作为镜头语言的一种形式短暂出现,《俄罗斯方舟》将“一镜到底”贯彻全片。这部2004年上映的片子,用了一个长达90分钟的长镜头,一举成为电影史上最长的镜头。在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这次大胆实验中,你会随着摄像机穿梭于Hermitage博物馆,游遍所有的33个展厅,全程距离超过了2000米。你还有可能遇到2000多名装扮各异的演员,3个交响乐团,各色的历史展品……这个镜头包含了历史与现代的转换,也包含了大型音乐会和宫廷舞会的华丽图景。这些看似流畅的长镜头背后,都是导演极强的场面调度,有时候为了一次长镜头的呈现,往往需要花费比实际的呈现时间更多几倍的时间进行排练。将时空完美融合,大概便是长镜头最令人心动之处吧。
《我是古巴》里夜店部分的长镜头也为人所称赞。在3分22秒的时间里,镜头扫荡了整个屋顶的格局,然后下降两个楼层(此时的高楼边缘清晰可见),最后扎入游泳池而结束。在技术落后的60年代,摄影师乌鲁谢夫斯基便能成功实现水下拍摄,亦是难得。这个镜头几乎道尽了古巴上流社会奢华的一切:拉丁音乐、比基尼美女、鸡尾酒、泳池……摄影机选择用大广角去贴近人物,造成了很多人脸部、手部的变形,从而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虽富丽堂皇,但浮躁、嘈杂、惹人厌烦。《红白蓝三步曲之红》的开篇也有一段长镜头,人物出门之后,镜头随之进入一户窗口,窗内电话响起,人物接起电话,镜头跟随人物在室内移动,更多的时候就静静的跟着人物,陪着人物打电话。在这画面中,长镜头保留了时空的完整性,镜头本身更像是一种陪伴,也让我们完整的看到了人物打电话时的状态。在侯孝贤的电影中,有着一套他独特的长镜头美学。他的电影像是一首诗,长镜头记录着大量的青山绿水,无论影片最后是悲情还是追忆,都会在结尾留一个空空的长镜头。你能在他的长镜头中感受情感和意境,也能感受中国传统的诗意表达。那些急速飞驰的摩托车,或是久久伫立的人儿,都在长镜头下聚集情绪的张力。《悲情城市》
在国内也有一些将长镜头运用到极致的片子,例如近年来毕赣的《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在缓慢的快要睡着的节奏中,诉说人物的愁绪。如今的长镜头已不单纯的是固定机位的拍摄,它早已成为了一个时空掌控的艺术表达,更是导演场面调度的极强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