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电影中的封闭空间

去年的一场大疫仍然令人心有余悸。虽然现在世界仍然笼罩在疫情的阴影之下，结束之日遥遥无期，一眼望不到头，但比起那段受尽拘束的日子，如今我们能享受行动的自由，已经是万分庆幸。

春天如此美好，今年的我们无需妄想，随时可以走到外面，去品尝三月的和风，以及繁花的簇拥。隔离时期好像一段遥远的记忆，或者说我们根本不愿回想起。

局促在一室之内，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除了快要发疯，以往不想努力的心思也全都打消了，总之干什么都比困在家里有意思。

活动是人的动物本能，人需要运动，需要交际，世界由此才会真切起来。窗外的景色不能只成为供品，人们生来就是要与它们接触的。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动物园里的困兽也有刻板行为，自由意志旺盛的人类又怎甘画地为牢？

疫情严峻之时，西方某些角落里的秘密派对上，还活跃着躁动的青年。比起潜伏在空气中的无形病毒，我们最害怕的，好像是囚禁的感觉。

西方的非法派对传统

经过隔离，我们体会到了禁闭的恐惧，而封闭空间，向来都是最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

对于外人来说，封闭空间里的一切都强烈吸引着我们，无论那里是有爱情的香甜，还是腐尸的腥臭。

福克纳的短篇小说《送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里的女主人公艾米丽离群索居，没有人能靠近她的房子，人们看到她经常遮遮掩掩，有段时间她屋子里飘出来的臭味还影响到了邻居，后来进过她屋子里的人也没发现什么秘密。

直到她去世下葬后，人们才在她床上发现一具男人的骸骨。

威廉·福克纳

爱伦坡的《厄舍古厦的倒塌》在开头极力渲染了一座阴沉的房子，你实在想象不出，人世间有哪一栋房子能带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主人公拜访的对象继承家族的产业，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所阴郁的房子里，让人又害怕，又好奇。

1928年电影改编《厄舍古厦的倒塌》

艾米莉·勃朗特笔下的呼啸山庄，是一个安在荒凉的乡间，孤零零的、与世隔绝的地方。租客面对着这个乖僻地方的乖僻主人希斯克利夫，听闻了一场关于情仇的暴动。

2011版《呼啸山庄》

电影大师希区柯克，也擅长利用封闭空间，制造悬疑和恐怖，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手法。

ALFRED

HITCHCOCK

《惊魂记》中，玛丽安遇害的汽车旅馆不是一个会令人舒服的地方。

偌大的汽车旅馆没有其余的房客，连工作人员也只有老板一个人。酒店旁边的高地上耸立着一栋哥特式房子，窗口偶尔闪动着人影，里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居住。

房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显得阴森诡异，很难不让人将其跟爱伦坡的厄舍古厦联系起来。

汽车酒店旁的房子

酒店老板诺曼·贝茨给人的印象神经兮兮的，乍看之下是个青涩害羞的中青年，可女主与他稍作深入交谈，又令人发现他的心底似乎涌动着杀戮与疯狂的暗流。

贝茨说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以及负责酒店打理，他自愿闭锁在这乡野间，唯一的兴趣爱好的就是收集鸟类标本。他的藏品堆满了整个房间，他的兴趣却让人莫名压抑。

诺曼·贝茨（安东尼·珀金斯饰）

孤立感的恐惧不仅在贝茨身上，更作用到观众身上。长期隔绝的压抑环境多少会令人不安，使人不由得怀疑处于这种环境中的人的精神状态。

玛丽安在此惨遭横祸，影片最后也印证这样的地方是的确是一片是非之地。

浴室谋杀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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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窗》更是封闭空间叙事的一个典型。影片整个故事都发生在一个公寓里，视角几乎从未离开过公寓。

《惊魂记》在开放空间下，迫使人想象封闭空间给人带来的恐惧。而《后窗》则反映了人在封闭空间中的无限欲望。

公寓周边环境

摄影师杰弗里斯因为摔断了腿，要待在家里疗养。百无聊赖的他开始观察起邻居们的生活，他看到了年轻爱侣的热火朝天，看到对面楼夫妇的争吵，看到性感的舞女，也看到了邻居的风流韵事。

对窗疑似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杰弗里斯在好奇的驱使下拿起望远镜窥探，最后甚至拿起超长焦镜头来。

处在封闭空间中，对于外界的世相多数只是一种主观意念。对面的谋杀案只是杰弗里斯的胡乱猜测，虽然他推断的犯案细节都合乎情理，然而眼不见终究不能为实。

影片到最后几分钟才揭晓对面确实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这时悬念迭起，凶手为了不暴露事迹，跑到杰弗里斯家想杀人灭口。无处可逃的恐慌传染给了观众，幸好最后靠警察的解围化险为夷。

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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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的许多影片都是在封闭空间中发展的，除了封闭空间独特的悬疑效果之外，希区柯克对封闭空间叙事的迷恋或许也与他的个人经历有关。

弗洛伊德在他的精神分析理论中阐释了“童年阴影”对一个人的影响：「人的创伤经历,特别是童年的创伤经历会对人的一生产生重要的影响」。

希区柯克也接受了弗洛伊德的理论，他的影片不难看出弗洛伊德的痕迹。

比如上面提到的《惊魂记》就是一个例证。酒店老板贝茨的精神分裂，很大一部分源于他母亲给他造成的压抑。

诺曼·贝茨因恋母情结导致的异装癖

在与特吕弗的谈话中，希区柯克提到他四五岁时，经常被他父亲没由来地关进警局，因为父亲认为这样能让他听话，这令他一生都对警察怀有恐惧。

小时候困在牢房的经历，也许就是他在电影环境上多选择封闭空间的原因。

特吕弗（左）与希区柯克（右）

还有一点就是，希区柯克对生活展现出一种强烈的控制欲。

他曾谈到过他第一次当导演外拍《欢乐园》时，交通、资金、演员和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太多，十分影响他的创作，这次事件不亚于小时候进警局给他带来的糟糕影响。

在拍电影过程中，从剧本写作，到演员选择、实景拍摄和后期制作，几乎要一手包办。他害怕对场面的失控，于是狭小的场景能让他更有发挥空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