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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涅斯·瓦尔达 | 电影海滩上的浪潮阿涅斯·瓦尔达 Agnès Varda,1928-2019 电影院复工开门那天,华人导演许鞍华获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荣誉金狮奖的消息也随之传来,作为影视寒冬后的又一则喜讯,振奋着整个华人影圈。 一时间诸如“史上首位获此殊荣的女导演”的标签开始出现,骄傲称赞之外,人们仿佛对女性导演的得奖表示了特别的惊喜和意外。 在更多的由男性主导的电影行业中,不乏优秀的女性导演驰骋其中,有着法国“新浪潮祖母”之称的阿涅斯·瓦尔达,便是这样一位怪趣的老奶奶。 瓦尔达的发型好像没有改变过,头顶新生的白发与下边形成一条鲜明的分割线,像是被冰雪覆盖的富士山,暗藏着 热情 的火焰随时喷涌。留了快一个世纪的娃娃头是她标志性的形象,一顶天然的装饰帽带着她走在时尚的前沿。 年轻、天真、热情 ,这些张扬而美好的词汇好像从未在她身上消失,她甚至会在奥斯卡提名者午宴上,寄去自己的人形纸板作为代表出席,引得梅丽尔·斯特里普、格蕾塔·葛韦格等一众好莱坞明星围观。 88岁那年,她和忘年交35岁的艺术家 JR ,开一辆载着摄像机和大型打印机的面包车环游法国乡镇。他们每月出行一周,花了18个月,拍摄了矿工街上的居民、码头工人和他们的妻子、给老妇人送苹果的邮递员…… 他们把一张张看起来毫无美感的脸放大,贴在楼房、谷仓、巨石和集装箱的侧面。你没有办法忽视这些脸颊,众多芸芸众生以一个个独立而赋有艺术性的形象出现在《脸庞,村庄》里,焕发出新的生命意义。 她拍了很多纪录片,用她所沉迷的二分法,多方面解读人生哲学,以此与存在主义问题和解。“电影的影像本身即是外在世界的记录”,这也是纪录片拥有的美学特征。 庆祝80岁生日的时候,她在海边搭建了一座塑料的鲸鱼房子,在一条繁忙的街道上建造了一条微型海岸线—— “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景,那么她就会拥有一片海滩。” “我在扮演一个小老太太,丰腴、健谈,讲述着她的人生。” 海滩是给予瓦尔达众多创作灵感的物象,在《阿涅斯的海滩》中,她用重构的方式回顾了她一生中的多重身份,摄影家、导演、装置艺术家… 她出生于布鲁塞尔,为躲避二战,全家前往法国南部避难。她在战后取得了文学、心理学学位,也通过短暂学习取得了职业摄影师资格。 在她的处女作《短角情事》(1955)中,她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叙事手法: 电影书写 。她试着像作家那样用书写的方式拍摄、剪辑。 “不单单是为一部小说或是一个剧本拍摄一个影像,而是把所有能够运用的元素联合起来去创作一部电影,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跟写作是一样的。” 那时她连指导演员表演都不会,但在打破传统叙事、建立间离效果上已然轻车熟路。当时的影评人特吕弗评价《短角情事》为“一部需要阅读的电影散文”。 此后在电影的海滩上,她不断的掀起一个一个的浪潮。不过在她起步之初,距离特吕弗、戈达尔等新浪潮代表人物的登场还有四五年的光景,于是她便成了“新浪潮的祖母”。 90岁时,有媒体问她:“你还有梦想吗?” 她说:“我想在平静中死去。在我这个年纪,死亡的确就是我的梦想了,不是因为意外,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在平静中不知不觉离开。” 瓦尔达曾拍过三部纪念丈夫雅克·德米的电影:《南特的雅克·德米》(1991)《洛城少年曾经二十五岁》(1993)《雅克·德米的世界》(1995)。他们相识于1959年,怀着相同的决心——重塑电影语言。 德米通过《瑟堡的雨伞》让音乐声潜入日常生活;瓦尔达则将重心放在女性的身份认同上,挑战当时男性为中心的等级体系,极大冲击着好莱坞和法国新浪潮电影中的男性语言。 德米的离世无疑给她最沉重的打击,在之后的多部作品中,她一次次的提及这种思念。 在德米去世前,她开始拍摄《南特的雅克·德米》,镜头轻抚过德米发皱的皮肤、干枯的手指、病变的斑痕和斑白的头发,好像贴在他身上一样。瓦尔达说:“德米死后,我要学着长大了。” 不做商业电影,只做自己的“小玩意儿”的她,在90奥斯卡颁奖上获终生成就奖。一直游离于主流电影边缘的她,在某种程度上好像终于得到了电影界的认可。 这并不对她产生多大影响,她依旧做着自己喜欢的事。2019年当人们还在等着柏林电影节上《阿涅斯论瓦尔达》的首映时,抢先到达的却是瓦尔达的死讯。 也许这位怪趣的老奶奶,正穿着某件特制的土豆服,热情满满的奔赴着她的下一个“梦想”。 |